导语：在当前寻梦、追梦、圆梦的新时代，提倡讲真话仍是一个重要课题。国家大事，只有众人都参与商量，才能真正反映民意，把众人的事情办好；议论纷纷，有利择善而从，畅所欲言，方能把握实情。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公民有表达自己意愿的自由，依照法律规定，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是执政党的一项重要任务。领导干部，不仅要勇于讲真话，还要力争带头讲好真话。

“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是人民民主的真谛”

古人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戒。”在当前寻梦、追梦、圆梦的新时代，提倡讲真话仍是一个重要课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是人民民主的真谛”。为什么要商量？为什么要众人商量？就是因为我们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历程中，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愿景需要描绘，疑难的问题需要研究，成功的经验需要总结，失败的教训需要反思。有了这么多的事情，当然要好好商量；由于职业、岗位、经历、思想认识和方法的不同，观察视野和角度的不同，人们对相同的事情有着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看法和意见。只有众人都参与商量，才能真正反映民意，把众人的事情办好。议论纷纷，有利择善而从，畅所欲言，方能把握实情。

2020年新冠肺炎病毒的来袭，不仅考验着我们的医治救援水平，考验着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同时，也是检验和提高人们意见表达的好时机好场所。随着疫情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话题引起人们的关注和参与，宅在家里的人们通过网络交流切磋互通有无。面对疫情，讲真话才有力量，有力量才敢讲真话，唯科学才能讲好真话，大家都讲真话真话才能走遍天下，天下真话畅行还有谣言的位置么。在疫情面前如何保障民众的知情权、参与权、监督权和评论权，如何通畅讲真话的渠道，设置鼓励民众畅所欲言的奖励机制，媒体如何搞好新闻报道和舆论监督，政府怎样面对和接受舆论监督，领导干部怎样讲好真话当好新闻发言人的角色，等等。这些都是人人能参与，大家皆能说的老问题新课题。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我们要深深记住并感谢疫情初期下面几位人士在几个时间点的关键进言——

2019年12月27日，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张继先教授向江汉区疾控中心报告不明原因肺炎病例，作为“第一时间报告疫情”写进了中国政府的《抗疫行动白皮书》。2020年7月16日她在接受央视记者李小萌采访回答当时的想法时说：“报对了提醒大家，报错了批评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2020年1月20日下午，钟南山院士对新华社记者说：没有特殊的事，不要到武汉。晚上在接受中央电视台《新闻1+1》记者采访时说：有人传人现象，14名医护人员已经感染。这天，市民才知道自我保护。

1月22日，李兰娟院士提出：武汉必须封城，中央接受这个建议23日10点封城。

1月27日，张伯礼院士提出：人分“四类”（确诊、疑似、发烧、接触者），中西医结合治疗，立刻开始选择隔离点。

2月2日，王辰院士建议建“方舱医院”，应收尽收，应治尽治。3日开始建，增加了4000个床位，建立方舱医院是中国、世界医疗救援史上的创造。

2月3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影像科教授张笑春，发微信朋友圈，公开质疑用核酸检测确诊新冠肺炎的可靠性，建议用CT影像作为诊断主要依据。她的建议为加快床位供给、全市拉网式大排查，使得“应收尽收，应治尽治”成为有效防控疫情的关键举措之一。面对媒体的采访，她说：“‘敢言’是一种宝贵的品质，尤其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每犹豫一分钟，可能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为此，新华社以《让人讲真话，天塌不下来！》为题发表评论，对这种宝贵品格予以褒奖。

在这次抗疫中，不仅有医护人员尊重科学，敢于真言，积极作为，一些地方领导也有出色的表现。2月6日，潜江市委书记吴祖云接受白岩松电视连线时说，在钟南山还没有到武汉时，他们“从武汉得到消息后，觉得这个事情太大了，所以先下手。哪怕冒一点点不是太合规的风险。”1月17日他们就集中收治32位他们确诊的肺炎发热病人，在湖北省第一时间作出封城、终止所有娱乐活动和出台很严格的禁足命令。正是因为他们在“不确定信息”面前不是等、靠、要，而是从本地实际情况出发，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作出符合本地实际的正确决策，使潜江市在全省疫情统计中排名倒数第二，（神家架林区倒数第一）。2月13日，半月谈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对这种崇尚科学、敢于担责的决策举措予以点赞，并对进一步激励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提出了积极建议。

正是有了这样一批勇于面对疫情敢于讲真话的勇士，才为取得这场抗击疫情大战的重要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

敢于直言讲真话，是一个历史的发展过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公民有表达自己意愿的自由，依照法律规定，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讲真话，道实情，本是人的基本品格和正常反映，但在实际生活中却常常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问题是思想者的先导。《讲好真话》是以我讲授的教育部视频精品公开课“社会进程中的公民表达”为蓝本，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新要求，围绕公民表达的科学精神、民主意识、独立品格、宽容胸怀和怎样讲好真话等五个方面内容，充分阐述了培养这些基本素质的意义和方法，告诉大家学会运用现代传播工具和科学方法真实有效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促进社会和谐有序发展。

所谓讲真话就是讲心里话，讲自己对客观现实的真实反映（意见和建议），讲自己愿意讲的话，讲自己认为是正确的话。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常常与与“虚假”、“伪装”相对应。“虚假”说的是与现实不符，而“伪装”则是凭借的外部力量有意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

“讲真话”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予以解读——

一要真实地反映客观现实。公民的意愿表达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反映，这种反映不以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不论是自然的，还是社会的，不论是“马航失联”“问题疫苗”“新冠肺炎”等突发事件，还是生老病残衣食住行的生活琐事，它都是真实的客观存在。

我们提倡讲真话，当然不是语无伦次、胡言乱语。那么，怎样才能鉴别我们的意见表达是否符合客观实际呢？只有经过实践的检验，才能确认它的真伪和优劣。公民在参与政治活动中，力求说真话是指说正确和基本正确的话。为什么说“力求”呢 ，这是因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互动和谐统一运动中，常常会出现一些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众多突发、偶发因素。这些因素的出现，会影响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观察与判断，自然也会影响人们的意见表达。“力求”，是我们讲真话的初衷，最终实现“正确和基本正确的话”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和目标，这就是人的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运动变化 、发展、互动的辩证法。

二是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首先它是人们在安全自由状态下的自然表露。真话不是官场之语，不是应酬之言，不需要装腔作势，也不能颐指气使。公民能心情舒畅讲真话，是人权的基本要求；保障公民讲真话的权力，是国家民主政治进步的表现。马克思指出：“发表意见的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神圣的，因为它是一切的基础。”（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1卷第573页）

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的第二层意思是说，这种由衷之言可能是不正确不全面甚至是错误的话。在现实中常有这样的误解，以为讲了真话就一定是正确的，有关方面就一定要全盘接受并付诸行动，否则就是不听真话、不让人们讲真话以致不让人讲话。

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强调的是人们说话的一种心理状态，它是自由的、安全的、不受利诱和不受强迫的。至于这些话是否正确，是否为真理，却是要接受实践检验的。通畅公民讲真话的渠道、掌握民情，是领导科学决策的首要前提：正确的话，可以帮助决策者把握时局，认清形势，科学决策；片面或错误的话，也有利于掌握动态，分析原因，从另一面或反面检查改进工作。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批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而聪明人却会从“对策”中发现问题、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倾听意见特别是不同意见、反对意见和错误意见，也是这个道理。

提倡民众讲心里话，讲自己对客观现实的真实反映(意见和建议)，讲自己愿意讲的话，讲自己认为是正确的话。公民能心情舒畅地讲真话，是人权的基本要求；保障公民讲真话的权利，是国家民主政治进步的表现。为达此目的，在坚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基本方略的前提下，公民在有序参与表达中，应将犀利批评、热情讴歌、积极建议和深入研究相结合。 提倡讲好真话，不是口无遮拦的“雷人雷语”，更不是信口雌黄的“胡言乱语”，而是在民主、科学、独立、宽容原则下的负责任、高效率的理性表达。

真话不是真理，真话不是政策，真话不一定要全盘接受，真话有时也是错误的，讲了错误的话要承认要改正。公民意见表达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和体验的过程，在民众自觉参与和平等交流中，大家会在过程的体验中感悟到国家法律的尊严，建设的艰辛，管理的繁杂，社会的多样化。通过学习和升华，对于提高整个民族的政治和科学文化素质是大有好处的。

领导干部，不仅要勇于讲真话，还要力争带头讲好真话

2009年3月1日，时任中央党校校长习近平在中央党校讲话时指出,提高当前干部队伍建设的一项根本任务就是要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尊重新闻舆论的传播规律，正确引导社会舆论，要与媒体保持密切联系，自觉接受舆论监督。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是执政党的一项重要任务。但在现实中，时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应邀为机关干部讲授如何应对突发事件，怎样与媒体打交道和开好新闻发布等方面的讲座，主办方很重视，“四大家”都会有人来听，但是却很少有“一把手”与会。现在的问题，常常是“一把手”要决定辖区应对突发事件的处置，要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媒体，他们的表现直接影响所辖地方的工作及外界对他们的评价。提高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首先从当好新闻发言人开始。

在接待记者时应避免出现的情况:当众训斥记者，拒绝回答记者的提问，公开表示对某个记者的偏见，语言含糊不清、行动过于缓慢，表现出对记者的不理解、怠慢和不配合。在新闻发布中，有时也会碰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不知如何面对，对此，曾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的王旭明提出，把不好说的话好好说要厘清三个方面的关系和问题，可以作为领导干部的借鉴:不好的话好好说不能把粉丝说成鱼翅（不能将不好的事说成好事）;不好的话好好说不能“嘴硬"（不好的事要向公众致歉）;不好的话好好说必须温情表达（用身体语言或辅助语言暖意叙说和轻柔陈述）。（王旭明:《不好说的话好好说》,《新闻实践》2012年7期）

王旭明作为我国有影响的新闻发言人，针对疫情期间存在的问题在与笔者交流时提出：新闻发言人必须坚持真诚的原则。他认为，真诚是真实和诚恳的意思，这是做人的底线，也是发言的要求，在发言中必须坚守这两个方面。“说真话只是真诚的一半意思，光说真话还不够，还要诚恳地说真话，什么是诚恳呢？诚恳是待人的一种态度，包括对人的问候、尊重、关怀、同情、理解，也包括给对方以尊严和信任感等等。因此，表达这些诚恳的情感要有谦辞、敬语和对别人表示关怀重视等的语句。”“能够真诚地抛出自己的观点，就是有良知和职业精神的表现。新闻发言人的发言必须把把真诚放在第一位。言为心声，若想做到真诚，发言人的内心一定是与人为善和乐于与公众沟通交流的，有了这样的心灵，加上必要的语言修饰，新闻发言人的发言才能做到真实而诚恳。”王旭明先生的这些经验之谈，对于当下的新闻发言人来说大有裨益。

领导干部，不仅要勇于讲真话，力争讲好真话，同时也要注意和善于倾听群众的呼声，有效地解决群众的需求。2020年3月5日，孙春兰副总理率中央指导组到武汉市青山一小区考察，社区物业假装让志愿者给小区居民送上猪肉和蔬菜，平时从来没有过。住在楼上的居民大声疾呼“假的、假的、全部都是假的……”，指导组听到呼声后立即结束视察，下午开会要求马上解决群众反映的问题。人民日报发表评论指出：“工作做得好不好，到位不到位，老百姓心里有杆秤，会做出公道的评价。对于脾气火爆、爱憎分明的武汉人来说，更是如此。真正做事的社区工作者，老百姓看得清清楚楚。做得不好，假的就是假的，就要喊出来，谁也拦不住。”中央指导组听得进民众的呼声，及时采取措施改进工作，为我们作出了好榜样。

网络时代，“群众在哪儿，我们的领导干部就要到哪儿去，不然怎么联系群众呢？各级党政机关和领导干部要学会通过网络走群众路线，经常上网看看，潜潜水、聊聊天、发发声，了解群众所思所愿，收集好想法好建议，积极回应网民关切、解疑释惑。善于运用网络了解民意、开展工作，是新形势下领导干部做好工作的基本功。各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一定要不断提高这项本领。”（习近平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2016年4月27日《人民日报》）提高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是一项重要任务，历史进入了新时代，领导干部责任重大,更要时刻提醒自己与媒体打好交道。

作为“讲好真话”的实践者，我时时关注身边发生的时事，从未放弃通过媒体去尝试“讲好真话”，这一习惯从在媒体工作，到调大学任教，时至今日，都从未改变。即便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武汉封城期间，我仍然是坚持写作，在《半月谈评论》、《行管学人》（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南方日报》《长江日报》及《决策与信息》《青年记者》等报刊发表《战“疫”英雄该怎么奖励？》《面对“不确定信息” 领导干部要敢于担责》《面对疫情：鼓励讲真话、敢于讲真话》《谣言传播辨析及甄别建议》《讲好抗疫故事的一个科学视角》等评论和论文。近些年来，我作为特邀评论员参加一些省市电视台的“电视问政”，也常被观众誉为“最犀利的评论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说法和期待是对的，因为评论作为一种直接表达思想和观念的言说形式，当然不能像散文和有的诗歌那样绵柔和抒情。但是，我们也必须认识到，评论不全都是投枪和匕首，它也可以说得很委婉、很动情；当评论发挥着投枪和匕首功能时，不能伤及无辜；当我们不讲情面地发表意见时，也要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不讲情面。说到底，我们的一切言论和行动，都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和谐。在新闻评论的字典里强调犀利、不讲情面的同时，也该有“宽容”的一席之地。我一直以为，一个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评论员，应该将民主意识、科学精神、独立品格和宽容胸怀统一地表现在自己的意见表达中。这同样也应该成为广大民众意见表达的准绳，在循序渐进的学习中，在锲而不舍的坚持中逐步得以实现。我认为，现实问题是一切研究的源头，关注社会，参与实践，与时俱进是一切研究者的职责。一个有良知有责任感的知识人，应该是知识和文凭，关注和投入，批判和建设三者的完整统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时间则是检验人们认知和实践是非功过、真伪曲直的最终标准。“讲好真话”一定要有这样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讲真话不仅是每个人的本能，更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但在这样一个移动互联时代，在这样一个所谓的“后真相”时代，真相似乎越来越稀缺，真话也似乎越来越难讲。但正因为如此，讲真话、讲好真话才显得尤其可贵。今天，我们不能一味鼓励“想到就说”，而是力求“想好了再说”，提倡“讲好真话”。“胡乱讲话”、“讲不好话”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而且只会徒增网络和社会的喧嚣与嘈杂。

作者：赵振宇  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院教授，中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首席专家、中国故事传播研究院智库存专家。